②井上晓海 十七岁 春(1 / 2)
今晚爸爸也没有回来。我和妈妈都知道爸爸有了情人,不只是我们,整座岛上的人都知道了。
──听说是东京来的裁缝老师。
──别管她,都市人在岛上住不长久啦。
──男人出轨就像得感冒一样嘛。
在大婶们鼓励下,妈妈从容不迫地笑着。
──真搞不懂啊,听说对方年纪比他老婆还大。
──我有稍微看到一眼,不怎么性感啊。
──偶尔想换换口味吧。
红着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大叔们笑着说。
那是两年前的事。大家都认为女方马上就会离开这座岛、男方马上就会玩腻,但进入第三年之后,今年春天,爸爸离开家,妈妈也不再笑了。她总是心浮气躁,开始为一点小事发怒。
因为自己是最理解丈夫的人,知道丈夫迟早会回到身边,所以才有着妻子的余裕,能让他在外逍遥。最近我开始明白,这种余裕其实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妈妈只是靠着这种伪装来维持自我。
从不久前开始,爸爸一周里就只有一半的时间会回家,现在则再也不回来了。妈妈深陷愤怒与忧郁中闷闷不乐,一个月两次,她会过桥到今治的心理诊所去拿精神安定剂。岛上也有医院,但她怕被人家闲言闲语,说不要在这里看。虽然明白她的心情,但闲话早就传开了,在这座岛上,再怎么微小的事情都不可能保密。
即使如此,餐桌上每天还是有妈妈准备的早餐,放学回家也会发现她一如往常地完成打扫、洗衣、准备晚餐等家事。即使劝她难受的时候多休息,妈妈也不肯听。「你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爸爸最讨厌家里乱七八糟了。」她总是这么说着,完美做完家事,然后精疲力竭地瘫在厨房的椅子上,也开始喝她以前从来不碰的酒。
半夜,我因为口渴而醒来。下到一楼,发现妈妈呆坐在玄关阶梯边缘,吓了我一跳。隔着老旧的玻璃拉门,在玄关灯光下浮现的妈妈像个幽灵,她周身的空气隐约散发出酒的气味。
「你在做什么?」
我战战兢兢地喊了她一声,妈妈缓缓回过头来。明明是半夜,她却穿着体面的衣服,甚至化了妆,我不敢问她怎么了。
「哎,晓海。」
「嗯?」
「你去看看爸爸。」
我倒抽一口气。
「……现在?」
「明天去就好。明天三方面谈,很早就放学了吧?」
在我来得及回答之前,妈妈已经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听说对方在今治开刺绣教室,很厉害呢,但是女人独自赚钱糊口是很辛苦的,她个性应该很强势才对。你爸爸是岛上的男人,怎么可能甘愿被女人骑在头上,差不多想要回来了吧。」
「妈妈……」
「男人爱面子,我们要妥协一下,主动去接他回来才行。虽然让人不太高兴,但不给他个台阶下,他想回来也回不来吧?」
「我说,妈妈……」
「别看你爸爸那样,他是很爱浪漫的,平常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其实很喜欢看爱情电影。所以他一定是想尝尝那种感觉,这没有什么。」
我呆站在幽暗的玄关,一声不响地听着妈妈絮絮叨叨地说话。对于父母亲绝对的信赖感、安心感,像写在海滩上的字一样,过于轻易地被浪卷走。我除了在原地害怕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今早我在不安中醒来,战战兢兢地探头往厨房看。妈妈转过头来跟我说「早安」,问我要荷包蛋还是煎蛋卷,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昨晚是一场梦啊。
我决定这么想。尽管知道那不是梦,仍然把昨晚的记忆连着早餐一起囫囵吞下。「我出门了。」准备走出玄关的时候,妈妈说「等一下」,把一张便条交给我,上面画着邻岛的公车路线图、下车的车站,和简单的地图。
「记得跟爸爸说,我在家煮好饭等他回来。」
我僵在原地,妈妈并未理会我的反应,转身回到屋里去了。
这天我几乎无心上课,在中午放学后逃进图书室。姑且还是打开了备考用的参考书,但也只是视线扫描过去,读不进脑袋里。
高中毕业之后,我原本打算离开这座岛,到松山或冈山念大学。同学们大多都决定从岛上离开,只是目的地或远或近的差别,这座岛上没有工作机会,也没有我们想共度未来的对象。在这所全校学生加起来大约只有九十人的高中,恋爱能够成立堪称奇迹了。其中当然也有人在一起,能顺利走到结婚的话自然相安无事,但一旦分手事情就有点麻烦了。无论过了几年、即使后来和别人结了婚,总会有人不断提起「他们两个以前交往过」,光是想像就令人厌烦。
更讨厌的是,只要跟谁交往过一次,大家就会用「那是某某人用过的二手货」的眼光看你。只有女生会遭受这种眼光,这在男生身上反而会被当成一种勋章,这点也让我无法接受。连老爷爷们都知道这种观念已经跟不上时代,但世界和这座岛屿之间彷佛隔着一层半透明的鸡蛋薄膜,岛上还是有岛上的作风。
──我想去看看更宽阔的世界。
仰望天窗,耀眼的光刺得我眯细眼睛。要是爸爸就这样不再回家,最后父母离婚的话,妈妈又是家庭主妇,我们俩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呢?可以肯定的是到时一定谈不上升学了,这我还是明白的。那到底该怎么办?
我没有优秀到能领奖学金,听说贷款型的奖学金未来要清偿也很辛苦。离婚之后,爸爸还愿意帮女儿出学费吗?连短短一年后的未来也看不见,我阖上参考书,毕竟念了说不定也是白念。
在我苦思冥想的时候,智慧型手机震了一下。是亲戚阿姨传来的讯息,说今天捕鱼大丰收,要我到渔港拿鱼。平常老是嫌麻烦,今天我却因为找到不必去接爸爸的理由而松了一口气。
骑着脚踏车,我沿着海岸线前进。海风不受任何遮挡直吹到这座岛上,把头发吹成逆流的浪,轻轻拍打我的脸颊。一整年都平静明亮的翡翠色海面,微暖的阳光和仍有些冷的海风,让人好想就这么一直骑下去。
我并不讨厌这座岛屿,即便在旅游时见过其他地方的海,还是觉得岛上的海最美。热爱自己出生成长的岛屿的心情,和想要离开这座岛的心情──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在我心中卷成漩涡。
渔港已经有人拿着锅子和筛网在排队,渔夫大叔们将鱼大把大把地倒进去,银色的玉筋鱼在春天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当我在人群中寻找认识的人借塑胶袋时,一个陌生的女人映入眼中。
未经日晒的白色肌肤,卷成波浪的浅色头发,穿着一身很适合她的薄荷色连身及踝长裙。传闻说她追着造船厂的工人,和儿子从京都一起搬到这里来。她亲切地向大家搭话,但女人们纷纷躲着她,跟喜形于色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总觉得有点可怜,我看着她这么想,这时有人站到了我的身边。
是同年级的青野棹。非学校指定的黑色书包很有都会男孩的感觉,明明和我们穿着同样的制服,不知怎地看起来却特别潇洒。棹以一种外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母亲,他的眼睛不像岛上的男孩那么大,眼尾往旁边细细地收起,看起来却不凶,或许是因为眼角微微下垂吧。是一种看不出是温柔还是锐利的五官。
「啊。」
海风吹来一阵酒香,我忍不住发出声音。棹转向这里,带着「搞什么」的表情。我心想糟糕了,实在没办法,只好开口:
「你又喝酒了?」
先前在学校走廊问他的时候被无视了。
棹偏了偏头,像在思考要不要回答。
「你怎么闻得出来?」
这次没有被无视,光是这件小事就让我松一口气。
「岛上的男人常常喝酒。」
「是吗?」
集会所每个月会举办两次聚会,我上小学之前经常去玩耍。名目上是讨论岛上的各项事务,最后往往会变成一场酒宴。
我从小时候就闻惯了酒味,但直到最近,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不同种类的酒。比欢快的酒散发出更浓烈酒香的,是一个人独饮的酒。妈妈的酒量与日俱增,厨房流理台底下的酒瓶也越来越多了。
「棹──」
棹的妈妈拿着装有鱼的锅子跑过来。
「你看你看,今天是玉筋鱼,亮晶晶的对吧?拿来煮什么好呢?」
「随便你。话说回来,这么一点你自己就能拿了吧……」
棹正要接过锅子,阿姨却闪过他的手看向我:
「这是你女朋友?好可爱哟。」
我吓了一跳,急忙摇头。
「没关系没关系,抱歉打扰你们啦。鱼就交给我,你们去约会吧。」
「她只是我同年级的同学。」
「不用害羞啦。」
阿姨一个人兴奋地说完,哼着歌回去了。或许是穿着轻薄凉鞋的关系,她的脚步不太稳健,薄荷色的连身裙摆在风中翻飞,阿姨好像整个人都要被吹走一样。她带有一种奇妙而不稳定的氛围,渔港的大叔都在偷瞄她。男人就喜欢那种感觉的女人吧,他们的心情我也能理解。爸爸如果也一样就好了。如果喜欢上的是那样的女人,爸爸或许已经回家了──
「也不必瞪成那样。」
咦,我看向身边。
「不过,她确实不是讨女生喜欢的类型就是了。」
我一直盯着阿姨看,似乎引起了棹的误会。
「我不是在瞪她,只是觉得你妈妈好漂亮,忍不住一直看而已。岛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附近的阿姨们都担心,要是自己的老公跟这样的人外遇怎么办。」
听我加快语速说出借口,棹撇着嘴笑了。
「这不用担心。」
「咦?」
「这也就表示,这样的女人顶多只能搞搞外遇吧。」
我一时间没听懂,在脑海中反刍过棹所说的话,才终于察觉自己严重的失言。棹没有生气,但看我的眼神温度冰冷。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自己的无礼让我羞耻得连耳垂都开始发热。
「我知道,不用介意。再见。」
棹转过身,我反射性抓住他后背的衬衫,棹大吃一惊回过头。
「干嘛?」
我的嘴巴像鱼一样一张一阖。棹的妈妈追着男人来到这座岛上,他以为我瞧不起他母亲,把她当作那一种女人,但不是这样的。不,或许确实是这样,心中某个角落我可能真的鄙视着棹的母亲,所以才下意识说出那种话。可是不只是这样,我、我──
也不顾棹一脸错愕,我拉着他的衬衫,大步走向渔港前的公车站。我在做什么?脑中一片混乱,棹露出极度困扰的表情,却还是毫不反抗地被我拉着跟过来。不知幸还是不幸,一小时一班的公车马上就来了。
「要去哪里?」
平日白天的公车空空荡荡,我们在最后一排座位坐下之后,棹这么问。
「还真的要约会?」
我摇摇头,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却又不得不说些什么。
「……我要去接我爸爸。」
棹露出「为什么我也得去」的表情。
「爸爸他,现在在他喜欢的人家里。」
短暂的沉默之后,棹微微垂着头,「啊……」地搔了搔侧颈。
「真麻烦。」
我缩起穿着制服的肩膀。
「对不起,你在下一站下车吧。」
「不是,我是说大人真的很任性。」
咦?我看向身旁。
「一个人闯进情妇家,很需要勇气吧。」
棹呼出一口气,靠上椅背,没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感觉得出来他答应陪我去了。和一个根本不曾好好说过话的男生两人独处,我却安心得想哭。我们并肩坐在最后一排的公车座椅上,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在驶过岛波海道的公车中摇晃着前进。
渡过连接两座岛的桥梁,进入邻岛,我们在便条上指定的公车站下车。我们岛上以栽培果树为主,气氛优闲,这座岛则是造船厂的所在地,相较之下更有活力。
「啊,便利商店。」
当我边看着地图边走的时候,发现了LAWSON超商。
「你想买什么吗?」
「没有,只是我们岛上没有便利商店,下意识就……」
「喔,确实。搬过来发现没有便利商店的时候我可绝望了。」
来都来了,进去逛逛吧──棹这么说着,走进LAWSON。我没心情买东西,只是在店内闲晃,棹则买了三明治和两支装的papico冰棒。走出便利商店,棹马上撕开三明治的塑胶膜,边走边吃了起来。
「要吃吗?」
他递来鸡蛋三明治这么问,我摇摇头。沿着海岸线走一会儿,就能看见这座岛上最大的聚落,再沿着主要道路往山上走到底,林瞳子小姐的家就位在快到山脚的位置。那是间古老的平房,通往门口的小径上种着黄色的木香花。
「不进去吗?」
「我想观望一下。」
我们绕到房子后面。宽敞的庭院里种着许多树木花草,质朴自然,感觉没什么修剪,不知为何却看起来很有品味。我妈妈也喜欢园艺,但总觉得不太一样。在我凝视着院子的时候,旁边递来了一支papico冰棒。
「什么?」
「papico不就是要分着吃的吗?」
原来如此,我顺从地接下。我们两个人躲在开着满树白花的雪柳阴影底下,吸着冰棒发出缺乏紧张感的啾啾声,过不久,一个女人从缘廊下到庭院来了。
「情妇?」
棹轻声问,我点点头。她年纪比妈妈更大,所以应该四十五岁左右了,看上去却非常年轻。她剪着一头像男孩子一样露出后颈的短发,身穿米色棉质连身裙,化着淡妆,背脊挺得笔直。她不像棹的母亲那样散发着显而易见的女人味,替植物浇水的身影有如一棵健壮的小树。
「跟想像中不太一样啊。」
棹喃喃这么说的时候,浇花喷头的水哗地从我头上洒下来。我吓得站起身,还来不及想「完蛋了」就跟瞳子小姐对上了眼。
「那、那个,对不起,我……」
瞳子小姐并未表现出任何动摇,对着我粲然露出微笑。
「你是那个人的女儿吧,好久不见。」
「咦?」
「去年你来今治的教室上过课吧?」
我睁大眼睛。其实不必等妈妈叫我来拜访,去年我就已经到过瞳子小姐经营的刺绣教室参加了初学者课程。
「你认识我吗?」
「因为先前听那个人提过名字,住址也相同。那时我就想,要是你来找我的话要跟你打声招呼,毕竟我也不好主动报上身分。」
「……对不起。」
「进来吧,我泡茶请你喝。」
你在缘廊等一下哦,瞳子小姐说着,进到屋子里去了。
「你道什么歉啊。」
棹露出傻眼的表情。
「凡事最重要的是开头,你之后要逆转形势就不容易了。」
「我想回家了。」
「要回去吗?」
在我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房子深处传来声音。
「晓海──你喝中国茶吗?」
「喝──」
我下意识回答之后,「啊」地捂住嘴巴,但为时已晚。棹用一种「你是笨蛋吧」的眼神看了看我,跨过低矮的树篱进入庭院。在缘廊上紧张地等了一下,瞳子小姐就端着托盘回来了,上面放着三人份的茶和点心。
「……好漂亮。」
我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玻璃茶壶里,开着白色与红色的花。
「这是工艺茶哟。把花朵包裹在茶叶里面,倒入热水之后茶叶慢慢泡开,里面的花朵就会跟着绽放。这是百合和木梨花的普洱茶。」
「木梨花?」
「就是茉莉花。」
我看着在茶水中绽放的花朵看得入迷,在我身边,瞳子小姐拿金色的小刀开始切分起磅蛋糕,白色糖霜彷佛随时会滴下来,就好像童话故事里的甜点一样。蛋糕放上小碟子的时候,清爽的香味钻进鼻腔。
「好香哦。」
「是在你的岛上采收的柠檬哦。」
是爸爸带来的吗?
「现在还不是产季呀。」
「我做成了果干,可以长期保存。」
「自己在家就能做吗?」
「很简单哟,放进烤箱,用低温烤干就可以了。」
在我们家,妈妈也经常拿柠檬来做果酱、酿酒、做糖浆,但果干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玻璃制的茶壶、纯白色小碟子、金色刀叉。
──这种东西都是在哪里买的呢?
瞳子小姐的指尖涂着接近肤色的指甲油,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她的手非常漂亮,手指柔滑而细长。乍看之下明明是个像男孩子一样的人,细节却打理得无微不至,这些难以一眼看穿的亮点,就好像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跟妈妈的指甲完全不一样。
我难以呼吸,把视线转向室内。屋内与它随处可见的外观截然不同,应该是拆除了原本房间的墙壁,改装成了宽敞的整合式客厅兼餐厅。木质地板搭配纯白色灰泥墙,舒适的沙发椅上披着男用的条纹衬衫,是爸爸的衣服吗?
「我对你感到很抱歉。」
瞳子小姐忽然这么说。事出突然,我一下子慌了阵脚,我必须答些什么才行。无论怎么想,外遇都是不好的事,但瞳子小姐看着我的双眼又太过于直率了。
我,对你,感到很抱歉。
言外之意是,她感到抱歉的对象只有我一个人,对母亲则不然。瞳子小姐只用这一句话,就揭示了我家黑暗的未来。这个人一定不会把爸爸还给我们吧。我该生气才对,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我希望她至少低头说句对不起。可是即使她道了歉,也无法改变什么。我还没有跟男生交往过,但也明白恋爱不是这么一回事。
瞳子小姐并不算特别漂亮,光论脸蛋的话,妈妈说不定长得更讨人喜欢、更好看,而且她的年纪甚至比妈妈更大。但她是个凛然坚毅的人,看来这是比起美貌、性感、青春都更禁得起时间考验的珍贵宝物。
我觉得想哭,咬紧了嘴唇,却看见瞳子小姐的表情有所动摇。这时我明白了,瞳子小姐内心也并不平静。在我们都即将溃堤的时候,「啪」地响起一声合掌的声音,我和瞳子小姐同时惊得肩膀一抖,看向声音的方向。
「我开动了。」
棹双手合十,低头这么说完,直接伸手拿起磅蛋糕大口大口地吃,然后喝了一大口盛在玻璃杯里的花茶。他没说好吃也没说难吃,只是把剩下的磅蛋糕也和着茶吞下肚,又「啪」地拍了一下手。
「谢谢招待。」
他合着掌,又低头这么说。戏剧化的夸张动作把瞳子小姐逗笑了,我差点决堤的眼泪也缩了回去。冷静下来之后,磅蛋糕尝起来非常美味,吃得出满满的奶油香,柠檬的滋味十分清爽,花茶则带有我从没喝过的香气和味道。
「今天打扰了,茶和点心都非常美味。」
和来时一样,我们跨过庭院的矮树篱。
「要不要吃过晚餐再回去?」
「不用,我要回家了。」
「那个人再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我妈妈在家也煮了饭。」
「这样呀,也是呢。」
瞳子小姐点点头,要我随时再过来玩。
「需要帮你跟那个人转达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