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空白的未来(1 / 2)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穿着鲜艳紧身衣的团体随着拍手声退到幕后。
「——以上就是红月学园高中部学生会所带来的舞蹈表演。」
啊啊,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吗?
古叶鸟子从布幕的细缝里瞄了一下观众席的情况。只见长船白夜与社员一起坐在最前排的角落里。
——我就睁大眼睛看你们能挣扎到什么地步。
鸟子感觉到那沉默的眼神正透露出这种强烈的讯息。
「接下来是空舟第五中学学生会,以及青美女学院国中部等人所表演的创作戏剧『心爱的名侦探』——」
——第一幕•克萝蒂奴的初次活跃
这是女校的毕业典礼结束后,克萝蒂奴小姐回到老家后所发生的故事。
聪明美丽的她返乡之后,竟然马上就面临慈祥养父的死亡,以及继承怪盗罗苹服装与名号的双重冲击。
(克萝蒂奴决定继承养父的遗志。)
少女认为,成为与养父一样的义贼才是自己的生存意义,从那天开始便成为巴黎新的怪盗,并在暗处活曜。
同一时期,对于一直无法捕捉到亚森•罗苹而感到相当头痛的巴黎市警局,决定从遥远的多佛海峡彼端,聘请最强的名侦探前来法国。
这场戏便是关于这两人的邂逅与冲突,以及令人难以相信的恋情。
如果可以好好演完整出戏的话,应该是相当感人肺腑的故事——
应该是这样才对——!
『喂,怎么了?你怎么了?米歇尔?给我安静一点!』
这里是某政治家的宅邸。由豆坂演出的名马•米歇尔就是被拴在这座屋子的马厩里。平常是政治家温驯的爱马,但这晚却是相当反常。米歇尔不断地躁动着。
『啡咿咿咿咿!』
豆坂以逼真的演技表现米歇尔暴跳如雷的模样。只见马儿的气息紊乱,不断用前蹄踏着地面。演出到这里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沉醉于这匹马的逼真演技里就可以了。
『这种夜里通常都会有事发生——』
当马夫如此呢喃着时,舞姬——身穿黑色披风的少女怪盗便快步从他头上的屋顶跑过。完全没有临阵上场会有的怯场。
(太棒了。就是这样啊,淡谷姊!)
就这样跑下去。吸引观众的目光之后,由舞台的一端跑到另一端——
『呜哇!』
别忽然跌倒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要紧的古叶会长。只是消失了而已,只是消失了而已啊。克萝蒂奴是脚程非常快的怪盗罗苹啊!」
书记佐藤拚命安慰着闭起眼睛、伏倒在舞台后方的鸟子。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其它同伴正忙着扶起踩到扬起的披风而从背景上掉下来的舞姬。
「喂喂,这披风太长了啦!这样根本没办法走路嘛——」
「快把安全别针拿过来!」
舞台后方可以说一片吵杂。
『——警长!怪盗罗苹出现了!』
『可恶的罗苹!』
舞台前方的大道寺与一骏河蜜,谈论着原本应该出现的怪盗,但现在听起来可以说是格外讽刺。
『——事到如今,也只有找那个男人过来了!』
『那个男人是?』
『你这笨蛋,当然是名侦探啊!』
鸟子开始有不祥的预感了。
——第二幕•名侦探的名推理
确实观众席上已经弥漫起一股感到不对劲的空气。
昨天有看见预演的人,对于五中与皇家玫瑰的舞台评价都是『出乎意料之外地还满像一回事』、『正统派话剧表演』,结果到了今天却是这副模样。
这一幕的重头戏应该是福尔摩斯的欢迎派对。从伦敦被请过来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与搭档华生医生一起来到了巴黎。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相当兴奋的巴黎市警局,马上为他举办了欢迎派对。
克萝蒂奴因为对在公开场合表示要抓住怪盗的福尔摩斯产生兴趣,所以也变装潜入了派对会场,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发生了杀害议员的事件。
原本,克萝蒂奴应该就这样以一个普通客人的身分,见证福尔摩斯漂亮地抓住真正的犯人
『——我实在不能了解啊,福尔摩斯•难道你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吗?』
原本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了,但芝目所扮演的福尔摩斯到现在倒还中规中矩。
虽然已经将雪国的服装下摆加长才让他穿上,但衣服看起来还是有点小,而且台词也有了些改变,不过他却相当传神地表现出福尔摩斯那种别扭的个性。
『哼,这其实很简单哪,华生。不论是在巴黎还是伦敦,真相永远只有一个。会产生谜题一定有其理由,但只要经过巧妙的观察与分析,就能够解开所有谜团了。这真的很有趣对吧,华生!』
他单手拿着烟斗,环顾着布置在舞台上的派对会场。剧本里是设定嫌疑犯在这群人里面。接下来,福尔摩斯将直接指出其中一名服务生是犯人,然后点明他是在干杯的香槟里混入毒药来杀害议员。
但芝目就这样抛下演出华生的鸟子,理直气壮地拨开人群,最后甚至连应该是犯人的服务生也被他推开。给我等一下,你在搞什么啊?你这个大笨蛋!
『我全都知道了。犯人就是你!』
『咦、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啊——!』
芝目很自然地指向舞姬,而舞姬听见之后也吓了一大跳。鸟子情不自禁地冲过去,用自己的鞋底往芝目头上敲了下去。
『为什么是她!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啦,因为克萝蒂奴是怪盗对吧?有一个窃盗惯犯混在宾客里面不是很可疑吗?』
『这根本不能成为证据吧!你现在做的事只能说是栽赃而已。超没礼貌的!会不会看场合说话啊?』
『知道了知道了,那一定就是你了。你就是犯人。』
『一开始这么做不就得了吗,笨蛋!』
真正的犯人就像是顺便被逮捕的一样。
当来到舞台后方时,鸟子像要寻求支持般问道:
「佐藤……你觉得这出戏怎升样?」
「总之,我可以肯定观众们笑得非常开心!」
整出戏几乎都有笑点。
舞姬所演的罗苹,后来又跌倒了两次并踢倒布景,观众对于她『笨手笨脚怪盗』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了。福尔摩斯也时常忘词而在舞台上手足无措,最后成了不被搭档鸟子打头就没办法演下去的耍宝角色。
昨天的时尚风爱情剧到哪里去了呢?
「我受不了了,这样故事接下来要怎么发展!为什么男女主角都像得了老年痴呆症的老先生老太太!」
「等一等,我现在想下去!」
其实根本不用学弟们催促,鸟子早就一边握着剧本咬着红铅笔,一边拚命想办法让剧情发展下去。舞台上两名主角一边踩着僵硬又虚浮的脚步一边说着甜死人不偿命的台词。
(我一定会把戏连起来。)
(至少要撑到淡谷来为止。)
绝对要成功!
***
我最讨厌不认真的人了。
我是从小学便在青美就读、血统纯正的青女学生,但不像其它少女一样,憧憬一升上国中部便能接受姊妹会学姊的邀请。而且,对于进入学生会经营学院这种政治游戏也没兴趣。
(是我太古板了吗?)
正如白夜的老师们,也就是她尊敬的母亲与祖母所说的,钻研技艺是一条相当坎坷的道路,与其将时间用在悠闲的茶会,或是无止尽的会议上,她宁愿待在家里练习歌谣与舞蹈。但母亲与祖母却强烈指责她太过死板,对她说了「你应该多花点时间跟同年纪的朋友相处」,于是她只好加入看起来还很认真在表演的中部联话剧社。而在里面不断与其它社员切磋琢磨之后,虽然也得到话剧社与中部联成员们的信赖,但是有一件事让她实在没办法接受。
那就是不需任何申请书,就能随意借下场地的皇家玫瑰。什么叫「这是传统,所以也没办法」?这根本只是借口而已!而白夜也认为,大家相当支持的学生会也没有尽到应该提出抗告的义务。
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如此随便、不讲理与不认真。虽然她也学会了讽刺用的奉承与拐弯骂人的方法,但她其实无论何时都想弹劾看不顺眼的每件事。
「啊哈哈,那个女孩又失败了。」
白夜强行压抑气愤的心情,对旁边的人问道:
「请问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呢?」
「啥?」
坐在旁边不断大笑着的老妇人,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看向白夜。
她身上穿着大岛丝绸的高级和服,年纪应该与白夜的祖母差不多吧。看起来明明是个有判断力的大人,为什么会因为这种随便的演出而大笑呢?
「小姐,你不觉得好笑吗?」
「嗯嗯,一点都不好笑。」
但是,发出爆笑声的人愈来愈多了。
「说起来这个故事本身根本不是喜剧。周围的人都说昨天预演的内容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但那不是真的。只是因为演员跑掉一大半,根本无法呈现完美的表演而已。」
「这样啊……」
「现在舞台后面一定因为太多的脱线演出而感到头痛不已吧!」
「是哦……」
怪盗罗苹挥动的手杖,不小心脱手飞出,打到福尔摩斯的眉间。观众见到这一幕又笑了起来。
那根本不是表演,只是演出失败而已。
「如果想要演出喜剧的话,就必须仔细研究查理•卓别林或者巴斯特•基顿才行——」
「啊啊,你说的或许也很重要……」
老妇人平静地点了点头。点完头之后,她便轻指着舞台上手忙脚乱的众人说:
「但是就算演技拙劣、就算愚蠢,他们认真演出的模样还是深深打动人心啊!」
认真——
感觉好像听见自己最喜欢的一句话。
「那些孩子们在舞台上,也曾一度感到害羞和不好意思唷。你有注意到吗?当他们身上出现那想要保护自己内心的瞬间,我们观众也会整个冷却下来。」
为什么呢?演戏的是那群家伙啊,这可是最不适合他们的一句话!那群低级随便的家伙,就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没办法和「认真」两个字沾上边。
「如果他们打算就这样演到终幕的话,至少我愿意对他们的勇气给予肯定。我会对他们说一声Bravo?」
白夜只是不断眨着眼睛,然后一直凝视着那外表看起来随便又可笑,完全不能称为表演的舞台剧。
啊啊,又说错了,又失败了。跌倒后想掩饰结果又自掘坟墓。观众马上发出大笑。
(这确实是喜剧。)
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了吧!早就发现了。她早就知道,想从首次见面时的幼稚园办家家洒水准,进步到预演时那种有魄力的演技,一定得花上许多的时间和心力。那不是一群不认真的家伙能办到的事情。
因为自己不想承认,只想守护自己的心,但我才是最不认真的人。
他们现在虽然不断被笑,但是却是那么地耀眼、那么地光彩夺目——
「……这年纪的孩子真是让人搞不懂,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哭起来呢?」
「很抱歉……」
很抱歉啊,幽灵小姐。抱歉了,各位。全部都是我的错。
我会负起全责,只希望他们现在能顺利结束表演。
「啊,等一下啊——」
白夜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演出中离开了座位。
她的离开是为了打电话与召集同伴。
***
(为了一骏河小姐~)
嘿咻嘿咻……
(为了古叶同学~)
嘿咻嘿咻……
雪国一边在心底唱着劳动歌曲,一边持续破坏着换气扇。
想不到让自己不泄气竟是这么地困难。
「呼……」
这已经是第三根拿来当成武器的栅栏,而获得的成果大概只有撑开一半换气扇上的盖子,让一根螺丝钉松开而已。不过,仓库里面还有栅栏,真不行的话还有最后的武器『巴蕾舞用支柱』。所以不要紧的,还有最后一丝机会。
只有一扇小采光窗的仓库里可以说又闷又热。制服的衬衫已经整个黏在身体上,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早就把它脱掉了。
(不过现在也没办法脱啦——)
雪国一边苦笑一边回过头去。
蝶间林大小姐背对着雪国蹲在地上。和雪国一样汗流浃背的她,身上的制服浮现出连身内衣的痕迹。这时雪国又想起刚才全力支撑住她丰满身体的光景,身体也因此而发热,但不久后便又因为闻到稀释剂的刺鼻味道而吓了一大跳。
「蝴蝶之宫,你在做什么?」
「我想,这样子应该比较容易被人家注意到……」
她打开油漆罐的盖子。
接着让罐子里的油漆由门缝当中流出去。
「如果有人经过的话,看见地面上有颜色,应该会吓一大跳才对。」
「这确实是个好点子。」
两人虽然都相当疲惫,但她也没有放弃。看来是没问题了。
雪国又再次开始破坏换气扇。
(为了蝶间林小姐~)
嘿咻嘿咻……
「雪国先生……」
「什么事?」
「因为这次的事件,让我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
不过现在仓库里的油漆味可真是呛鼻。
虽然说换气扇是自己把它弄坏的,不过如果继续闻稀释剂的味道,导致两个人都倒下去的话,那就不妙了。
「那就是……我选择的男性真的又温柔、又勇敢,是个无可挑剔的完人——」
「喀啷」一声巨响,换气扇整个掉落在地面,只剩下电线还留在墙上。成功了。
距离地面两公尺左右的位置,出现了一道四十公分左右的正方形洞穴。这是唯一的出口了。由外面直接射进来的阳光与特别凉爽的风,让这道出口看起来就像天国之门一般。
「成功了,我们可以出去啦,蝴蝶之宫——」
但一转过头去马上就发现蝴蝶之宫站在离自己相当近的地方,几乎能直接抱住雪国。而且蝴蝶之宫还因为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被打断,而出现了有点复杂的表情。
「蝴蝶之宫?」
这时她背后的铁门动了起来。
——咦?
这已经不关头上四十公分出口的事了,真正的出入口——那道铁门确实被打了开来,接着出现一名穿着运动服的少女。
雪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但那确实是中部联运动社团的社员。
「有了,他们在里面。是雪国先生和蝶间林小姐——」
「那个……难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嗯嗯,长船代表亲自打电话给我们了。」
蝴蝶之宫所倒的油漆在仓库外面扩散开来。由于她选择的是红色油漆,因此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大滩血,也难怪少女们的脸色都这么难看了。她们一定想到很可怕的方向去了。
两人立刻冲到外面。
「请快一点,我们刚才已经叫车了。」
「这可真要笑掉人们的大牙。明明是自己干的好事,为什么事到则今还要帮助我们——」
「关于这件事情,事后长船代表应该会直接向你们说明。」
从回答的少女口中也能听出些微感到不解的口气。
「总之,我们先赶过去吧,蝴蝶之宫。」
「雪国先生……」
「大家一定都在等我们。」
现在没时间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了。
蝴蝶之宫向一名运动社团的社员借了手机。
「计程车不是快要来了吗!?」
「不,我有更快到达的方法。」
电话马上被接通。她将手机靠在耳朵上,在雪国面前直接尖声大叫:
「喂喂,是佐伯吗!?要向你讨那个时候的人情了!快派一台直升机过来!」
三分钟后,雪国他们已经在空舟市上空了。
***
「嘿,你听说了吗?人家说第一会场的舞台表演很棒呢——」
「什么?现在是哪个学校在表演?」
「空舟五中和青美女学院的皇家玫瑰。学生会的淡谷舞姬还紧急上场担任女主角——」
「为什么那个会长会——?」
一开始,是因为空舟五中和姊妹会皇家玫瑰一起演出话剧而制造了不少话题。
接着又因为青美学生会的舞姬紧急代打而造成更大的话题。
现在到底在搞什么?
鸟子已经完全无法掌握状况了。
感觉上,这出戏已经变成靠着随处发生的破绽来吸引观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笨了吧!」「快笑死了!」「笑到肚子好痛哦~!」——舞台外面又传来不知是第几次的大爆笑。这次又出现什么样的搞笑内容呢?
「这次又怎么了!?跌倒了?滑倒了?到处乱转?还是又忘词了?」
站在舞台旁边的鸟子以快哭出来的心情抱着头。
「负责音响的社员出错了!」
音响?
「我弄错要播放的BGM了!急忙把它换过来了……但还是不对。这个也不是!一直换一直换后还产生了一些刮唱盘的音效……感觉好像是DJ在播放音乐。」
为什么古老又优雅的巴黎会出现青美DJ俱乐部的音效啊!
『……罗苹先生,这难道是巴黎最近流行的音乐吗?』
『没错,听起来感觉比香颂好多了。』
演员们不断出错的毛病看来也感染了后台工作人员。听见这完全变调的超高速BGM后,演员们也只好讲出无法自圆其说的台词。
直接把电源开关关上不就得了?看来负责音响的人员也已经陷入恐慌状态。这时不断发出
「恰卡恰卡恰卡恰卡啾啾」的声音。音量除了怱大怱小之外,速度还偶尔倒带偶尔快转,光是听见这不断轮回的声音就快让人昏头了。
鸟子以想立刻上吊自杀的心情用力扯着控制布幕的绳子,一口气将布幕给降了下来。
「古叶会长!」
「够了,让一切结束吧!」
她忍不住对众人说起丧气话。
「已经够了,哪个人去联络一下本部。我受不了了,再演下去也没用——」
『由于机械发生故障,所以请各位稍待片刻——』正在播报这则讯息的学弟听见鸟子的话之后,吃惊地看着鸟子。
负责音效的工作人员维持着灵魂出窍的状态,只是一直凝视着机械。
「古叶会长,拜托你,继续演下去吧!不演下去的话,皇家玫瑰就要——」
一骏河蜜穿着警长的衣服,用近乎哀求的表情靠了过来。
但是,鸟子这时脑筋已是一片空白,再也想不出任何点子。除了诡异的演员、破碎的故事之外,现在连工作人员都这个样子。接下去究竟要怎么演,才能把故事带到最后的爱情戏上?
就算继续演下去,我们能赢得了对方吗——?
「事到如今,我当然也不想就这样放弃……虽然不想放弃,但——」
「那就请继续演下去吧!」
听见声音后回头看去,只见恐慌到极限而倒地的音效工作人员周围,已经围着许多青美的话剧社社员。
原来是长船白夜率领了青女话剧社前来助阵。
真令人难以相信。
「我们比你们要熟悉这些器材,你们只要专心演出自己的角色就可以了。请尽量集中精神吧!」
对方看了一眼呆住的鸟子与小蜜之后,便将视线往下移去。
「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好好向你们赔罪,但是……」
白夜重吸一口气后,深深低下头然后说:
「如果我看见美好的演出而不能够称赞它的话,那我的心灵也算是腐化了。这样就算获胜也没有意义。」
这时反而是鸟子陷入一片混乱。
难道说,她身后的那些话剧社社员都接受了社长的决定吗?
以带着这种意思的眼神看向她们之后,当中一名自称是副社长的少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一看就是个非常苦涩的笑容。
「我们家的社长真的是个很喜欢演戏的戏剧痴啊——」
「别看她这个样子,其实还很喜欢看搞笑剧呢——」
社员们感慨良多地说着。
虽然很想表示「我一点都不想要整出戏变成搞笑剧」,但现在似乎不适合讲出这种话来。
接着,听说已经联络上留在校内的运动社团成员拿钥匙去打开仓库,又听说两名主角就是被关在里面后,鸟子更是觉得难以接受。
「现在看来就连中部联内部也会产生批评的声音了……不过,至少我们可以了解社长所以这么做的心情,当然也能理解这出戏剧的优点。」
在白夜身边的社员们同样低下头去。
「「拜托你们,请让我们帮忙吧!」」
那对白夜使用不正当手段而大发脾气,甚至跑去大打出手的一骏河蜜又怎么想呢?
「就这样结束的话……姊姊们真的太可怜了……」
小蜜自言自语地这么说道。
「没错……现在马上赶过来的话或许还来得及,但如果在这里就放弃的话就是真正的『结束』了。小蜜也不想这样,但是光凭小蜜等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力继续下去。所以——所以——」
当小蜜对着她们低下头并说了声「那就麻烦你们了」时,这出戏便决定继续演下去了。
***
接下去或许真的会有奇迹出现也说不定。
喂——加油啊,芝目。起来、快起来啊!
尽管芝目夏彦已经相当疲惫,尽管历经了多次失败、中断与重新演出,这出戏还是来到了最后的高潮部分。
「真不敢相信……已经到最后一幕了……」古叶鸟子边凝视着满是红字的进行表边这么嗫嚅道。但对忽然被拱上去当主角的芝目来说,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
他随着灯光转暗而退到舞台旁边,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准备好的折叠椅上。此时,马上有人跑到他两侧,对着他说出「加油啊!」「快醒过来」的话,简直就像对待即将进入最后一回合比赛的轻量级拳击手一样。但是,一路演着不熟悉角色的疲劳与紧张感,让芝目即使暍下运勖饮料补充水分还是没办法振作起来。
「呜咿、啊呜啊……?」
「……芝目……你真的很努力了……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个脱线又没耐力的臭阿宅,但我发现自己错了,我对你刮目相看。」
「……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加油,剩下最后一幕了。」
最后一幕?
「你说剩下最后一幕?」
「振作点!快点复活啊!」
好想睡啊,可不可以别再左右甩我巴掌了。
「怎么办……完全死了。」
「看来是疲劳过度了。」
「克萝蒂奴已经换上礼服了!」
听见负责穿服装的工作人员叫声后,鸟子便咂了一下舌头。
「一骏河小姐,请帮我打开那个包包。里面是不是有个玻璃瓶?」
「咦?是这个吗?」
「把盖子打开。如果看起来很难入口的话就加点水稀释,然后全部让这个家伙喝下去。」
她们小声地交谈完后,便将一个塑胶杯子推到眼神空洞的芝目面前。
「这是淡谷老师送的,一定很有效——」
鸟子用很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小蜜和长船白夜也都凝视着这边。
虽然有种奇怪的味道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但喉咙依然很干的芝目还是把它全部喝完了。
(嗯嗯嗯?)
称为魔法之水的特制饮料确实效果显着,芝目的脑袋里马上产生了爆炸。味道虽然很苦而且不好入喉,但一进入胃里马上就剧烈燃烧起来,接着这股热量开始传遍整个身体。
已经连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Marvelous。现在的我就像是载满煤炭的汤玛士小火车,甚至要我成为穿越大气层的银河铁路都没问题。
「听好罗,芝目?接下来你眼前将会出现一个绝世美女,名叫做亚森•罗苹。你一直以为她是男性,但其实她是一名叫做克萝蒂奴的可爱女孩。虽然她也很喜欢你,却对一直欺骗你感到很抱歉。你只要不顾一切地接受她就可以了。这样你们就可以顺利地进展下去了。」
「真的……可以顺利进展吗……?」
「你要有点自信啊,胆怯与疑惑会对表演造成阻碍。」
「去确认你的爱吧!」
L•O•V•E!
虽然还是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芝目脑海里被灌输了这个概念之后就被丢到舞台上去了。
LOVE、LOVE、LOVE,体内的魔法之水开始燃烧,脑袋里像中了催眠术般充满了粉红色的爱意。
「古叶会长!这个空瓶是怎么回事?全都是酒精!好浓的酒臭味啊!」
「咦咦!?」
出发吧!往我爱的舞台前进——
***
——终幕•克萝蒂奴的告白
其实舞姬也算是搏命演出了。
福尔摩斯因为无法辨别怪盗罗苹的真意与真实身分,失意地回到伦敦,但这时却有一名美丽的女性出现在他眼前。那正是福尔摩斯朝思暮想的克萝蒂奴——原本故事应该是这样才对——
(还剩下一点点,我要加油啊……)
最后一幕是在夕阳之下的码头,远处传来汽笛的声音。舞姬拖着按照剧本套上去的礼服慢慢来到了舞台中央。
正庆幸能脱下过长的披风,却马上又换成过长的礼服。
而这件迅速换上的葡萄色礼服外表看起来虽然光鲜亮丽,但不知为何很容易缠住脚而让人难以行走。舞姬过了一阵子之后才发现这是因为礼服里没有加上内衬的缘故。都是有钱人家大小姐的皇家玫瑰成员啊,拜托你们不要在这种地方省钱好吗!
『你是……』
『福尔摩斯先生——您已经知道我的身分了吗?』
芝目应该也很累了吧,一定很累才对。但是,看见穿着舞台装的舞姬之后,他便「呵」一声扬起了嘴角。
(咦?)
奇怪了,芝目扮演的福尔摩斯至今为止都没有展现出如此显眼的演技。
不论是站姿还是眼神,看起来都像在发光的样子——
『福尔摩斯先——』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啊,原来如此!』
芝目忽然边笑边在舞台上旋转了起来。
舞姬根本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
他真的开始边笑边跳地绕了舞台一圈。当他来到身穿礼服的舞姬面前时,马上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接着将手放在她腰上,瞬间便把她整个人抓住并向后倾斜。
『这才是你真正的罪过吗!』
在几乎可以接吻的距离之下让舞姬衔着他的烟斗,然后又将舞姬抛了出去。而舞姬最后也配合他在舞台上转了半圈。
『我全都了解了。』
芝目跳了起来,展现出在空中用两脚鞋底互碰的高级技巧。
『一切谜题都解开了!』
说完后再度跳跃、落地,进入下一个动作。
『我现在在此宣言,你所有的罪过就由我来承受吧!』
芝目这么叫着,当他慢慢脱下身上的大衣之后,开始一边旋转一边放松领带,而白色衬衫的钮扣也『啵啵啵』地全都爆了开来。
『来吧!我的怪盗!』
真让人讨厌。
舞姬真心这么认为。
她瞄了一下舞台旁边,发现鸟子和其它伙伴都不断做出『快上!就算奇怪也要跳进他怀里!』的动作。
眼前这家伙一直散发无谓的荷尔蒙,并且已经快神游到另一个世界去了,虽然舞姬生理上对跳进他怀里感到抗拒,但这时候也无法退缩了。
芝目对着观众席保持着倾斜四十五度角的姿势,伸出去的右手手指还不断弯曲又伸直。
『心、心爱的人儿啊!』
『什么事呢我的甜心!?』
『请接受我这份心意吧————————!』
舞姬边叫边把烟斗甩掉,原本压在礼服上的双手完全张开,几乎像是冲刺般往芝目裸露的胸口前进——
冲——
过去吧——
冲——
过去吧——
(呜哇!)
视线忽然急速旋转起来。原来是她踩到自己的裙摆,在对方快要抱住她之前,便像只被打扁的苍蝇般贴在地板上了。
『Oh神哪!怎么了呢MyDear?』
拜托你别再用那种恶心的语调说台词了好吗!
『……………………哦、哦呵呵,这点小伤痛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扮男生可不是扮假的!』
舞姬按着猛烈撞击到地面的脸孔,拚命地站了起来。还没结束。这根本不算什么。总之,就是抱在一起然后让戏结束。马上让这一切终止吧!
舞姬用尽吃奶的力气站起来后,看见脚边自己刚才倒下去的地方,吓了一大跳。
(有血……)
地板上留下点点血迹。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两手手掌也沾满了血,看来这不是割伤而是——
(鼻……)
是鼻血。
『请、请稍等一下,福尔摩斯先生。睫毛跑进我的眼睛里去了……!』
当她在讲话时,鼻血也一直滴落到地面上。舞姬用沾满血的双手盖住流满血的脸往舞台旁边跑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要紧吧?学姊!」
机伶的话剧社社员马上开始放起意义深远的音乐,希望能藉此拖延舞台上的时间。所有同伴都聚集在舞姬身边。
至少需要将脸上的血擦干净并止血的时间。了解是怎么回事的鸟子大叫着「湿毛巾与卫生纸」,小蜜更是立刻冲了出去。这时舞台里面又发生了一阵骚动。
「大哥!淡谷弟来了!」
大道寺的尖锐叫声就像救命符般降了下来。人墙马上散开,接着雪国和蝴蝶之宫便一路不停地冲了过来。得救了!
「小舞!」
你也太慢了吧,另一半!
「雪国!快来接棒!」
他们当场互换身分。
***
换装与化妆几乎同时进行。
雪国在直升机上得知,克罗蒂奴似乎是由舞姬来演出时吓了一大跳。虽然已经做好随时上台演出的觉悟,但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组合。
礼服马上就被罩在刚脱下衬衫的裸体上,下面的裤子被脱掉的同时脸上已经涂上了粉底与口红。当腰部的缎带用力被绑紧时,负责服装的人员又哑着声音说:
「头、头发呢——」
「在这里。」
出现的是久我原纱由奈,她将舞姬原本戴在头上的长假发给拿了过来。雪国小声问道:
(你遇见小舞了吗?)
(嗯嗯,在医护室里。)